更何况南边还没有做暖阁子、烧地龙的习惯,真到了最冷的时候,其实比北边还要难熬。
太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南直隶了,他想了想说:“那倒也是,也不知道那些烧不起炭的百姓怎么过冬,不过那边雪少,倒不会遭灾。”
穿到封建社会,庄韫兰唯一幸运的就是家境还不错,但也不至于就不识人间疾苦了。
她看太子说的认真,也就挺认真的答话说:“殿下这么说,妾倒想起来了,从前还真有遭了灾的难民,不知怎么到了人牙子手里面,被卖到南直隶去了呢,那年妾家乡那边好些人家都添了丫鬟小厮,听说之前买一个的价钱,那年能买三四个呢。”
他们隔壁沈员外家就买了好几个,庄韫兰她娘原本也想趁着便宜添几个的,可把人牙子叫去家里面一看,那个顶个面黄肌瘦的模样,也就只剩口气了。
庄太太哪还敢买去使唤,赶紧就叫厨娘煮了锅粥,又蒸了饭,打发那些人吃了,就让人牙子带着他们走了。
太子叹了口气,“八成是灾民实在活不下去,只能把自己卖给人牙子了,人被卖了那么远,又成了奴仆,就算天灾过去,家乡的良田也得丢了,最后还是便宜了那群人。”
那群人?
庄韫兰脑子里面警灯大亮,不敢多说话了。
太子拍了她的手一下,摇头道:“孤怎么就跟你说起这个了,你那宫女呢?这也去了有一会了,怎么还没把手炉拿来?”
刚问完,海棠就捧着一个鎏金描漆手炉疾步回来了。
庄韫兰之前享受了太子的人工暖手服务,这会子投桃报李,看着太子问:“殿下要不要也暖暖?天冷的很呢。”
太子想也没想就给她推回去了。
他抱着个手炉?像什么样子?
庄韫兰一只手还被太子握在掌心暖着,只好单手抱着那个惨遭太子嫌弃的手炉跟在太子后面走。
眼看着太子情绪不大对,庄韫兰难得当了次贴心员工,“那妾把手捂暖了,再给殿下暖。”
太子失笑瞥了她一眼,这庄氏……
回了西偏殿,沐浴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,两人各自泡了澡,满身的寒气都散净了。
张保看着芍药领着人把殿内烛火灭了一半,就带着他们一起退到外面了。
庄韫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,太子已经不在这了。
海棠挺开心的说:“殿下特别嘱咐,不让叫醒主子呢。”
还好不是请安的日子,庄韫兰揉了揉还有点酸的腰,心安理得的躺回拔步床上,又美美的睡了个回笼觉,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才起床。
吃完饭,她开始琢磨昨天的事情。
先前庄韫兰只当太子是有感而发,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像。
别是哪处又遭灾了吧?
庄韫兰现在还记得几年前那些瘦的只剩骨头的难民。
可进了宫,她消息比在宫外时还闭塞。
前朝和内宫完全就是两个世界,除非太子愿意告诉她,否则她就只能靠猜,就算猜到了也没用,真要是头脑一热抢在前面说她要去救济灾民,没准下场比太子婕妤还惨。
而且这救济灾民,也绝对不是一石米、一锅粥就能解决的。
庄韫兰那点银子,就算全掏出来,估计连零头都算不上。
真要做什么,除非皇后先发话,然后太子妃在东宫挑起这个头。
正琢磨着,宋才人就到了。
她挺熨帖的喝了一盏热牛乳,然后神神秘秘的说:“你猜昨儿太子妃娘娘留下昭仪说什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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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”庄韫兰有点诧异的看着宋妙容,顺着她的话问。
主要倒不是好奇太子妃说了什么,而是奇怪宋妙容是怎么知道的。
庄韫兰一直觉得,太子昭仪是个嘴挺严的人,既然事情是太子妃把她单独留下说的,那除非是太子妃授意,要不然太子昭仪压根就不会跟任何人说。
别说是宋妙容了,就算是楚婕妤,太子昭仪都够呛会说。
难道真是哪里遭了灾,太子妃跟太子昭仪漏了个口风,想要看看东宫这些嫔妃们愿不愿意出银子帮着救灾?
庄韫兰不由直起身看向宋妙容。
宋妙容神秘中透着点激动,压着声音附耳跟她说:“太子妃娘娘可能是想在皇后娘娘面前替昭仪讨个恩典,让昭仪见见她母家的人呢。”
“啊?”庄韫兰一怔。
按照景朝宫规,皇上的后宫也只有主位娘娘们每年能有一次与家人相见的机会,放到东宫,有这份殊荣的,也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了。
庄韫兰问:“沈昭仪告诉你的?”
宋妙容拿了块奶皮酥吃着,摇头道:“怎么可能呢,昭仪才不会跟我说这个,是她身边有个二等宫女,好像跟昭仪是一个地方的,不知道从哪打听到这事,就想请昭仪身边的大宫女帮她求个情,准她借这个机会给家里面捎点银子,凑巧让我身边的宫女听到了,不过吧,我看昭仪不大可能答应。”
庄韫兰也觉的不大可能。
“你这的糕点还挺好吃的,”宋妙容吃完了一块奶皮酥,继续说,“我估摸着,大概是太子妃娘娘觉得楚婕妤进内安乐堂的事情她没说上话,担心昭仪为这个跟她生了嫌隙,打算卖昭仪一个恩典呢,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答应,庄姐儿……”
宋妙容又拿起了一块奶皮酥,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不少,她说:“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到家人吗?我挺想我爹娘的。”
习礼习了一年,册封之后又进了东宫几个月,也确实是离开家挺长一段日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