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用我的零花钱养了他八年,谁知道这小白眼狼转眼就不认账,我气不过,打算报复回去,就准备了套衣服,把他骗过去和他拍一些不好的照片,但他挣扎得太厉害,我就咬了他两口泄愤,正巧梁归找到我,以为周厌占我便宜就和他动了手。”
半真半假的话听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,周屿川也没说信或者不信,压着眼皮接过佣人呈上来的清茶。
“自己错在哪?”
终于走到了熟悉的流程,方初脊背一下子挺直了,跟背顺口溜似的,言辞恳切,表情痛定思痛。
“错在不该恶从胆边生,欺负周厌,还连累梁归。”
“但是——”
那掷地有声的转折叫周屿川动作微顿,咽下口中的清茶,撩开眼皮看向那义正言辞的小狗。
他这次没有半点心虚,振振有词:“我会犯这种错误,都是因为过往我们家家风散漫,无规无矩,让我不知天高地厚,险些酿成大祸冲撞了祖宗。”
“不过现在我爸已经入了周家族谱,那我也是周家人了,我必定会谨遵周家家规,做个好人!”
他说得信誓旦旦,表情傻愣愣的,似乎真的只是表表忠心。
但在场的谁不是人精,都清楚方初在跟周屿川讨个准话,虽然之前周家已经明确决定过让周漆重回族谱,但现在周乘风作妖,一切又成了未知数。
所以方初想要借由周屿川的应声来一锤定音。
这个小闯祸精,看起来傻头傻脑,实则八百个心眼子,走一步算十步,故意惹恼周乘风,当众揭穿他以权谋私,待他失态在周屿川面前犯错后,方初这几个小辈之间的恩怨便看起来幼稚到不值一提。
一边是掌权者的勾心斗角,一边是小孩间的打打闹闹,孰轻孰重,一眼便知。
很浅显简单的阴谋,算漏一步的周乘风脸色铁青,牙根都咬出了血,懊悔自己这把年纪竟然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栽跤!
反应过来的众人目色带上了几分惊诧,纷纷落在方初身上,看他眉眼明艳,唇角轻勾,藏着小小的得意,在庄重沉闷的祠堂中,灵动漂亮得像只打了胜仗的傲娇猫猫。
若他有蓬松的尾巴,必定是翘至天上了。
周屿川眸底碎开些许笑意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杯沿,故意不说话,待余光看到那小孩由开始的自信,到怀疑,最后憋憋闷闷,眼神带上点幽怨。
肯定在骂他。
周屿川借着喝茶掩住自己微微上翘的嘴角,清茶过喉,半晌,才敛了那点逗弄之心大发慈悲地开口:“知错就好。”
这是应了他是周家人的那话。
方初高悬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,那双透亮干净的眼睛立马沁满笑意,但下一秒,他又听到那尊大佛语气淡淡地开口。
“但既然进了族谱,就该有点周家人的样子,宗规礼法,你知道哪一条?”
突如其来的考校让方初傻了眼,他就一上房揭瓦的纨绔,什么规矩什么礼仪,正眼都不带看的。
是以嘴巴张了半天,他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挤出一句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玉制的茶杯与桌子碰出了点声响,不大,却瞬间叫还算松快的气氛急转直下。
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初莫名屏息凝神,抬眸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周屿川的大腿。
他想起来了,两个多小时前,他还站在人家荷花池里扯着嗓子地喊对方是阳痿。
话说,既然八岁伤到了神经,那会不会就直接没发育呀……
大树挂辣椒。
啧。
方初眉头忍不住皱了下,心下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可怜,以及难以言喻的……好奇。
会小到什么程度呢?
思绪彻底跑偏的方初视线迟迟未收回去,心底想的面上没掩干净,周屿川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小混蛋在想什么。
他眸色沉了下去,原本准备放他一马,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。
这小孩的确放肆了些,不收拾一下拆得估计就不只他的荷花池了。
“在祭祖之日打架见血,按宗规处置,抄家训十遍,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从祠堂出来。”
扔下这句话后周屿川就离开了这里,方初觉得问题不大。
抄书嘛,他最熟了。
可等管家笑眯眯地把毛笔塞到他手里后,方初天塌了。
此抄书非彼抄书,需跪地挺直脊背,在特制的小桌上用簪花小楷抄整整一本书,十遍!
周屿川是魔鬼吗?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