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明律所的会客室里。

温小雅端着水杯轻轻放在新来的委托人面前，小声说：“先生，您喝水。”

秦峰没有坐，他抱臂站在角落的阴影里，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，一眨不眨地盯着沙发上那个几近崩溃的男人。

“张律师，我……我妻子丁秀兰，她不见了。”

顾杰的声音沙哑，带着哭腔，他刚才话又重复了一遍，但细节更加丰富，也更加……绝望。

“我们昨晚十一点正常睡的，我们没有任何矛盾，真的，上周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她最喜欢的画展。我早上五点半醒来，习惯性地想抱她一下，身边却是空的……空的！”

他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，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。

“我一开始以为她去晨跑了，可我等到七点她还没回来！我打电话，关机！我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，她的闺蜜家，她常去的咖啡馆，都没有！家里什么都没少，钱包、证件都在，就她的手机和一串钥匙不见了……”

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，闻者伤心。

温小雅的眼圈已经红了，她自己经历过绝望，最能共情这种无助。

苏青禾也紧锁眉头，脸上写满了同情。她拿出笔记本，已经开始快速记录关键信息，甚至在脑中草拟着委托合同的框架，思考着如何发布寻人启事，如何向警方施压。

整个会客室，只有两个人异常平静。

一个是角落里的秦峰，他依旧一动不动。

另一个，就是坐在单人沙发里的张伟。

他靠着椅背，双腿交叠，没有看顾杰，目光落在窗外的一片浮云上，仿佛在神游天外。

【洞察之眼】的被动效果，让他不需要刻意去观察，顾杰身上那些细微到无法察觉的破绽，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，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。

男人在提到“习惯性地想抱她一下”时，瞳孔有一次长达0.5秒的僵滞，而不是回忆温情时应有的舒张。

他在说“我们没有任何矛盾”时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，这是典型的压抑谎言的生理反应。

最关键的是，他从头到尾的叙述，充满了“我怎么怎么样”的自我行为描述，和我有多么痛苦的情绪宣泄，但对于他口中“深爱的妻子”，却没有任何一个带有个人情感印记的细节。

他的悲伤，像是一场精心排练的独角戏，剧本完美，可惜，演员的眼睛里没有灵魂。

苏青禾和温小雅已经完全被这出戏代入了进去。

“老板，”苏青禾忍不住开口，语气带着一丝急切，“这个案子我们……”

她的话没说完，张伟终于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，转头看向顾杰。

那眼神很平静，没有任何情绪，却让正在“悲痛”中的顾杰，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。

“顾教授，”张伟开口了，声音不大，却打断了顾杰正要继续的哭诉，“我问你三个问题。”

顾杰愣住了，脸上还挂着泪痕，茫然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妻子的睡衣，是什么颜色？”

第一个问题，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
这和案子有关系吗？

顾杰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，他似乎在飞快地思索，过了足足两秒，才迟疑地回答：“是……是粉色的，带……带卡通图案的那种。”

张伟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继续问：

“她最喜欢吃的早餐是什么？”

顾杰的脸色更不自然了，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她不挑食的，我做什么她都喜欢吃。”

一个空泛、标准、却毫无信息量的答案。

苏青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，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，但又说不上来。

张伟身体微微前倾，盯着顾杰的眼睛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。

“你们上次接吻，是什么时候？”

这个问题，像一柄无形的重锤，狠狠砸在了顾杰的心防上，他的嘴唇哆嗦着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，变得一片惨白。

“我……我们……”他“我”了半天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